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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主播U与博士的恋爱指南

2023-05-04 06:06:11 来源：哔哩哔哩

全文11031字，上篇在这里CV23097879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尤里卡睁开双眼，从黑夜走入白天。

按照之前的直播计划，尤里卡是时候结束在哥伦比亚的行程，回到正常的直播生活中了，“美少女终末旅行”也该迎来这一段的终点，即使在结束的前夜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也不影响她本来的安排。

事实上，这点“小”意外本来应该彻底颠覆她的生活，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另一边此刻正在小货车的后箱里看风景，毫无作为。经过不算长但十分精彩的相处，尤里卡也对这个人的脾性有了大致了解，在以绝对出乎意料的手段帮她解决了债务危机后，又啥都不管开始当个甩手掌柜，仿佛身旁这个美少女跟他毫无关联似的。

尤里卡回头望向躺在行李堆里的博士，他靠在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旁，身下压着略显陈旧的毯子，没处安放的双腿只得架在横置的电脑椅上。他就这么躺卧在一大堆物什之中，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如同在断壁残垣边休憩的佣兵。本来博士的行程还有几日，但剩下的也不是什么要务，并且当下把这位罗德岛准干员安全带回才是首要目标。

这个小主播的欠债能力有点超出他的想象，只能说确实运气差过头了吧，博士替她还债的一大部分资金都是从近期的药物贸易里抽成的，自己的小金库也被榨干了，一想到回去还要和小兔子解释这么一笔支出，博士不禁有些苦恼，果然这种有钱任性的剧本还是要有足够的经济基础支撑才行啊。他掏出终端偷偷登陆了尤里卡的账号，清点着这么久以来的直播收入，顺便对下阶段做出预期。从前几天帮尤里卡管账后，他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主播U的房管加经纪人，于是那长长的名讳前又可以填上几个字。

“哇……”经过辗转奔波后，终于见到罗德岛的尤里卡不禁发出感叹，即使刚刚在远处，已然望见辽阔荒原上那座小山一样的巨舰，可等到真正走近，淹没在那庞大的阴影之下时，才切实感受到工业奇迹所带来的震撼。在背阴面中静立，哪怕无风却也有冷意，若不是几处出入口都有彩色的灯光和执勤干员，这里看上去会比哥伦比亚的荒废基地更为肃穆。

自己竟然马上就要住在这样一艘巨大的舰船里了，尤里卡的心砰砰直跳，这样的转变未免有些不真实了，若是告诉几日前的自己，恐怕都会当作笑话来看。命运总是无常，肆意地将人抛到高处或是令其坠落，而平凡的人们毫无反抗的余地。在面对诸如此般的场景时，往往会与当事人对自己的认同产生偏差感，正如尤里卡在惊奇之余，便也不可避免地为未来产生忧虑。舰船投下的阴影压向了她，在以前的想象中，在这样庞大的设施里工作的一定是个财力雄厚、势力庞大的集团，更何况从卡达老师的描述中，感觉罗德岛上的员工似乎个个都身怀绝技，她不禁在脑海中迫切地搜索起自己的本领。

播音主持？或许算是一个强项，但感觉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实况直播？似乎可以在宣传部门担任职务，不过这么大的公司肯定有很多厉害的职员，自己会不会拖后腿还说不定呢；至于学术和战斗之类的，还是别自不量力了。尤里卡越想越畏缩，还没经过面试就打起了退堂鼓，听到旁边叮叮哐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博士在帮自己卸行李。

尤里卡见状赶紧跑去帮忙，心思却仍沉在刚才的顾虑中，麻木地把车上的行李卸下再垒好，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博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听卡达老师说起的时候，只知道有博士这么个人，并且还不错，不过老师说她并非作战编制所以较少提起，这次在哥伦比亚经过一场误会相遇，亲眼感受过对方的能力，确实是表面看不出的超凡水准。‘以他的能力，同时又能代表罗德岛与我签订合同，想必多少算是干员中的精英了，自己可以先向他打听一下面试官的消息，提前做好打算。’尤里卡这样想着，主动想接过博士手中的重物，却又被对方用手势赶到一边。

“博士，那个啊……就是你在罗德岛担任什么职务呢？”

“我？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就是卡达老师之前建议我来罗德岛找个出路，你又帮我还了债签了合同，我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罗德岛的工作，报答你们。”

“没必要报答，我自己且不论，卡达肯定是不想要你专门报答的，不过说到你在罗德岛的未来，就和之前合同上说的一样，你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地方继续直播工作，只要不影响到他人，大家是不会有意见的……至于我，我是负责烧锅炉的。”

“呃？烧锅炉？”尤里卡有些愣神，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可能这就是他们作战干员的某种黑话吧，于是她选择快进到下一个话题：“那……负责面试的人呢？是位什么样的人？”

“面试？哦，进去之后，你需要先去人事部报道，在那里签署相关合同与条约，交换必要的一些资料，手续办完就可以去楼上办公室了，到时候人事部干员会告诉你路线的，至于面试官……他是个很幼稚的人。”

博士总是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言行，尤里卡差不多也快习惯了，她本还想追问几句的，但看对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幼稚”这个词真的很难和面试官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博士是褒义还是贬义。

尤里卡拖着装行李的小车，跟在博士身后，本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人事部，结果转过几个拐角，来到底层的走廊。她似乎感觉到离核心区正在越来越远，才向博士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烧锅炉啊，你怎么不去人事部。”

“我……我来看看你怎么工作的。”

博士耸了耸肩，推开了右手边的一扇门，尤里卡只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房间内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高上不少，还有哐哐作响的碰撞声。博士轻车熟路的绕过窄道，走进锅炉房,伴随着里面热烈的气氛，在尤里卡惊讶的注视下，几位高大健壮的萨卡兹放下手中的活计，与博士打着招呼，倘若不是他们表现得那么熟络，尤里卡一定会以为这是群精锐的萨卡兹佣兵埋伏在此。同时她还注意到，他们都带着耳塞，有的甚至是根据角的形状特制的。

博士并没有在此停留太久，只是闲聊了几句，又把一些哥伦比亚带回来的家伙什送给这群萨卡兹后就告别了。很明显他并不是真正烧锅炉的，但这种如同朋友间的拜访大概不少。走在空荡的走廊上，尤里卡回想着刚才那幕：赤红的高炉在远处映照着休息室，与窗户中投射进的阳光相辉映，照亮了这群朴素的魔族以及博士，他们也招呼了自己，但因为没有久留，便也只是匆匆向博士打听了些卡兹戴尔的消息，剩下的，全是有关家长里短的唠嗑。

她以前听说萨卡兹暴虐，可眼前这几位挥汗如雨的工人似乎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博士竟然能和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或许博士也是萨卡兹？尤里卡的目光向博士头顶望去，但她也清楚，这个不见真容的人把自己隐藏在衣装之下，看不出任何特征，也没有看到角或者尾巴的痕迹。

“上层左转就是人事部了，你自己先去吧，我到五层的办公室旁边等你。”

“哎？好，你要和我一起去见面试官吗？”

“嗯，我可以当你的引荐人。”

博士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没有给她留下道谢的机会，对于这点，尤里卡多少也有些习惯了，他总是将责任包揽己身，并不在乎也不需要他人的感激。她说不上这种性格是好是坏，如果碰上看不惯的人，可能会引起一些无谓的争端吧。唉，说到底都是为了别人好，如果因此而吵闹就太不值得了，作为通情达理的美少女，自己当然会怀着感激顺着他的好意来，不过，这家伙也应该感激自己的随和才对吧。

之后的办理十分顺利，人事部的干员中还有几位看过她直播的，几人热情地打完招呼后迅速把报道流程处理完毕，紧接着便配发了一个终端，指引她前往顶层的办公室。尤里卡顺着楼梯向上，到了四层却发现没有向上的楼梯了，等她打开地图，发现这一层顶上就是甲板区域，第五层要经过走廊前往塔台才行。正当她研究地图之时，目光却被旁边宽大明亮的温室吸引过去，里面栽培了多种植物，其中大部分都盛开着颜色各异的花朵，在这个春季，不同于生长在荒野上的同类，这些花卉生长得茁壮又健康。

或许是出于实况主的本能，尤里卡立刻把相机掏了出来，打算开展一次临场采访，她刚推开门，浓烈的芳郁便与青草泥土的潮湿气息瞬间涌入心脾，仿若跌入一坛满溢花香的清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深呼吸，回过神来早已烂醉如泥。

而被尤里卡的敲门声吸引过来的调香师小姐看她愣神几秒，连忙从旁边的挂架上取下一个面罩，为她戴上。后者则在惊讶之余调整了呼吸，等到适应这过分好闻的气味后，询问了这位小姐的姓名。

“名字？我叫莱娜，不过在罗德岛上大家通常叫我的代号，调香师。”她打量了一下面前拿着相机的粉红少女，“好像没见过呢，也是没有闻过的气味，你是新来的干员吗？”

“啊，嗯，虽然现在还不是……不过调香师小姐，这么大一处温室，都是你在打理吗？这个面罩又是做什么用的，难道这些植物有毒？是罗德岛的某些药物原料吗？”

从她身上看到了卡达的影子呢……调香师这样想着，逐一回答她的问题，说明了温室的相关问题，自己是嗅觉超乎常人，对于植物入药产生兴趣，后来得到许可在罗德岛上建立这座温室，其他干员也不时来帮忙或者散心之类的，至于面罩——“你不对花粉过敏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刚进来的时候被这里的香气震撼到了，虽然在外面就已经有所预料，不过还是超出预期了。说起来，在门口竟然都一点闻不到，为什么不把门开着，让走廊也芳香四溢呢？”

“不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啦，其实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不过随着罗德岛成员的逐渐增多，也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其中难免有些嗅觉格外敏锐或是对植物花粉过敏的干员，之后博士和我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平时只开天窗，不开门了，柜子里的面罩也是他的建议。”

“原来如此……嗯？你是说博士吗？他竟然也会来温室工作？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花草的那类人。”

“欸，你认识博士呀，他倒是不在这里工作，不过偶尔也会来看看吧。至于那些建议，大部分都是他提出来的，在这点上，我这种专业内的人士都忽略了种族差异呢。比如和火焰有关系的种族，在粉尘环境中很容易引起事故对吧，这些都是博士自顾自列了一些条例交给我的。”调香师把手指抵在脸颊上，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因为从一开始就由博士和自己商议后拟写了这些事项，所以温室乃至整个罗德岛基本没有出过什么安全事故，长久实行下来，几乎都要变成一种理所应当的事了。“对了，你是新来报道的？那应该继续往前上楼右转哦。”

“啊！对对对，都怪这里太惊艳，差点把重要的事忘了，调香师小姐下次再见！”尤里卡忙不迭收起相机，中断了拍摄，冲出温室向着上层办公室跑去。‘如果能顺利入职的话，以后一定要在这座花房里和调香师小姐共同直播一次。’——她遥想着未来，却又不免忐忑起来，即使对方没有规定期限，但按理来说自己应该立刻去参加面试吧，感觉大事不妙呢……

等她火急火燎地冲上楼，抬眼便看见远处靠在墙边的博士。这一层的人流量明显少了很多，几乎没有来往的干员，比起楼下多种多样的功能区，纯办公的顶层就显得安静而肃穆。

“不好意思，久等了。”

“我无所谓，但面试官正在等你。”博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着自己，然后敲响了旁边一扇典雅的木门，里面也迅速传来应答，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博士推开门，为她让出通道，尤里卡理了理头发，从博士身侧经过。屋内的气息与走廊不同，新印的油墨味与书籍家具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古朴又崭新的质感同时在脑海中跃动。除却这奇特的初印象，办公室的陈设规则又雅致，以厚重的木制家具为主，想必其主人也是位庄重内敛的人物吧。

“欸？”随着视线集中到落地窗前的人影上，尤里卡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重新聚焦，可那团红白的亮色正变得越发清晰。待到对方主动转过身来，比色彩更有冲击力的，是赤红的双臂以及一览无余的腹部与长腿——一位戴着墨镜，风风火火的女士，正带着笑意注视她。

“你迟到了，新人。”对方的语调带着些许玩味，却并无责怪的含义，透过淡棕色的镜片，尤里卡看到其后的紫色瞳孔在微微反光。

“这位是年小姐，罗德岛的最高领导人。”博士在旁边提醒道。

“十分抱歉！我在找楼梯的路上碰见了那座温室，结果和调香师小姐多聊了几句，耽搁了面试，真是很不好意思。”

“无妨，这样你也算亲眼对我们公司有所了解，我听说你并非是外勤干员，而是打算负责文宣相关的工作，并且履行与这位博士的合同。是这么个情况吗？”

“呃……是这样。”尤里卡看向身旁的博士，自己还没考虑具体的职位，大概是他在推荐时帮自己设想的吧，不过这倒也符合实际情况，罗德岛的任务中只有这几个方面最适合自己了。

“好的，我们没必要花太多时间讨论这个问题，先说我的观点吧——我不同意。”伴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年将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拍在左手掌心，摇了摇头。

“……”尤里卡感到如坠冰窟，虽然她早已料想过这样的结局，但这几日一连串的顺利事件令她不由得幻想自己是否已经时来运转了，那多年的厄运又是否烟消云散，只可惜命运不过是变得更为恶劣，选择将她捧向空中，再任她坠落。

“为什么？”不待她开口，博士便率先发问，他看起来不惊讶也不疑惑。

“原因？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罗德岛本身的性质注定它不太需要明面上的文宣工作，甚至有的信息渠道对我们来说风险颇大。更何况尤里卡小姐所进行的网络直播活动，本身就在罗德岛的内部，又是公众人士，平时还好，一旦遇到特殊情况，说不定就会成为威胁——哪怕她本人对我们并无敌意。”

“若在非常时刻，她自然也可以中断直播活动，至于其他事务，我们向来不是封闭保密的机构，若真有泄露的风险也不在于此。”

“虽然没有解决本质问题，但也算合理，那么进入下一个话题，尤里卡小姐，你知道罗德岛所背负的使命吗？又是否决心与我司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我……”尤里卡愣了愣，下意识地想从博士那里寻求帮助，但多年来的面试技巧又使她止住了这个念头，她并没想到对方会提出如此宏大的问题，甚至有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按理来说，这种形式上的问话如同任何一个团体的宣誓词般，很少有人会去认真思考对待，大都是当成了必走的流程。可无论是博士还是面前的年小姐，他们自在的表面之下似乎都带着几分认真的秉性，尤里卡也听卡达老师说过罗德岛的部分事业，她清楚他们都是有理想的奋斗者，却不知自己是否做好了与他们同列的准备。

“没有必要，罗德岛的大部分干员都是合作关系，从不强求参与罗德岛自身事务，如果状况紧急，领导层会为干员们提供解约协议乃至政治避难，不过——风险确实存在，这点是不可否定的。尤里卡，如果你担心这些，我们可以只履行交易合同中的金额部分，而不必成为罗德岛的干员。”博士见她犹豫，在旁边解释道，与喜爱夸大言辞的面试官不同，他的说明直白而现实，带着对后辈的关切。

“……不。”尤里卡在犹豫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还是希望成为罗德岛的一员，虽然我尚不了解，可这么多年来，除去谋生，我也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了。”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这些话正是尤里卡心中所想，她只是选择了真诚。又或者，在这两个人面前卖弄伎俩本就不是一种好选择？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能让别人走上这条路。”年摘下墨镜别在胸口，把折扇倏地打开，绕行到尤里卡身侧，凑近了她的眉眼，而被观察的对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短暂的对视后，尤里卡心中只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年小姐真是位大美人！少见的瞳孔与发色相得益彰，再搭配上那分不清种族的角，即使是作为主持人与实况主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年的容貌排得上所见人物的前几。

对方大概是并没察觉到自己的这份想法，在目光错开又汇聚的瞬间，留给她一个爽朗又仿佛别有深意的笑容，便转身用扇子拍了拍博士的肩，示意他进行下一步工作。后者也当仁不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传真机拟出人事部录入后的干员协议，交予尤里卡。

“重新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罗德岛的指挥官兼核心领导人之一：博士，至于这是代号还是名字，你还是以后亲自问他吧，本人则是今天担任助理的干员：年。”

突如其来的反转，尤里卡一时反应不及，在恍惚中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博士不光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地位非凡，甚至是罗德岛的领导层，而从哥伦比亚的偶遇再到后续的归程，自己都被未来的大领导贴身监控。想到这，她不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就连方才的面试，亦是博士与年共同出演的戏码。

她本想询问博士，但年却对她使了个眼色，又用扇子指了指门，率先走了出去。尤里卡虽然不明白具体含义，但也从那对紫澄的眸子中读出只言片语的意味，于是她与博士交接完档案，草草结束了流程。其实她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了，从人事部回来之后，博士的心思似乎不完全放在自己身上，态度也正经了许多，而以当前的形象来看，他确实远比年小姐更适合这间办公室，甚至可以说是浑然一体。

“先说声抱歉，刚才是年个人的一点小爱好，我顺势而为罢了，不过直接由我来的话这些流程也大差不差。接下来就找个人领你在罗德岛参观一下，就由……”

“我来吧，博士。”年从门后探出头来，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

“也行。”博士心不在焉地答道，把尤里卡的个人终端与房卡递给她，轻声告别后便迅速投入了旁边一堆文件之中。

片刻后，年迈着悠闲自得的步伐，领着尤里卡在岛上参观，离开博士的视线，她的话更要多上几分，天南海北地聊着罗德岛的工作与结构。在这份漫无目的的介绍里，唐突插入了一句问话：

“尤里卡妹妹，你内个对博士啊，是什么想法呢？”

“欸？是什么想法是指？”

“就是喜不喜欢之类的，你们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这种念头吧。”

“欸，这个，有点突然……”不知道罗德岛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尤里卡今天已经被突击好几次了，她看着身旁这位洒脱姐姐兴味十足的笑容，犹豫着是否要回答。

“看起来多少还是动了点心思的。”不待她的答案，年便收回了目光，这种小女孩的想法可逃不过她的眼睛。“多说无益，前边就是你的宿舍了，之前的行李应该也有小车帮你放到房间里了，好好体验罗德岛生活吧，下次见面再聊。”

就这样，尤里卡在罗德岛开启了自己的直播生活。这几个月来她兴致勃勃地跑遍了罗德岛的各处，没有债务与温饱问题，生活仿佛回到孩提时代。好奇心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一种奢侈，因为他们很难再有探索的精力与时间了。可尤里卡在罗得岛上重拾了对生活的热情，无论是积极品尝食堂每日的饭菜，还是在各处区域采风，甚至半推半就地参加了一次舞会。平时则基本集中在自己宿舍内或者博士办公室做直播，与之前料想的不同，来到罗德岛之后，她的直播事业不光没有荒废，反而蒸蒸日上了。重拾热情的小U把对新生活的欢欣带入了直播，不再是强行暖场或刻意掩饰的笑容，她的一颦一笑间都带上了真情实感，而她的粉丝们也乐于这种改变，这个全能系美少女直播间似乎已然成了很多人心中的小太阳，在劳累生活的闲余承载几分美好。

扪心自问，这不光是生活环境的改变，尤里卡常常想到，自己走到今天这步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位是卡达老师，一位是博士。前者自不必说，是自己的导师兼引路人，而后者则显得难以描述。究竟是债主，恩人，上司，或是朋友？他毫无疑问对自己很好，但却又感觉不到太熟，明明他那个偶尔幼稚的脾性跟自己也开过不少玩笑了，可两人的关系就卡在不远不近的分界线上。

记得有次，自己正在他的办公室直播攻略新游戏，聚精会神之际，桌下的双脚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她不由得惊呼一声，条件反射般抖了抖肩膀，向下望去，发现竟是博士的源石造物偷袭了自己，而始作俑者就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后带着坏笑看向她。这一抖可不是小事，弹幕里立马涌出大片问号和推测，她废了好大力气才以腿抽筋撞到桌角的借口糊弄过去。这样还不够，博士的源石一直抵在她的脚心不肯离开，这种毫无安全感的处境实在令人难以集中注意力，于是她贡献了那款游戏最下饭的集锦。事后她立马找博士兴师问罪，却又被直播效果很好的理由糊弄过去……

还有一次，自己临近下播时心生感慨，看着正在埋头处理文书的博士，轻声诉说了对他的感激——可没想到麦克风还没有断开连接，幸好她及时改口，从“感谢你”变成“感谢你们大家”，不然作为主播的生涯可能就要结束了吧。

不谈物质条件的帮助，博士也为她带来了精神上的收获。每次下播后，尤里卡总是会长呼一口气，似要把方才积攒的一切压力就此排空，然后靠在自己的电脑椅上，享受着博士为她泡的热茶，畅想着过去与未来。其中不乏对过往人生以及直播工作的感慨，过去她大概率是不会把这些话说与任何人听的，可面对着他，她总是无话不谈，如同一位放学路上的女儿，迫不及待地要把今天的见闻与父亲分享。博士也总是静静听着，在处理工作的同时给予她回应。其中最令尤里卡印象深刻的，恐怕当属那次粉丝纪念活动后的对话了：

“呼——终于结束了，今晚读了那么多评论，还和粉丝互动了几个小时，强度堪比我当主持人时为了新闻目标满城乱跑了。”

“辛苦，恭喜你的粉丝数量有了新的突破，在没有公司营销的情况下达到这个量级实属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这么短的时间内。”

“嘿嘿，这不是有博士你还有罗德岛的好心人们积极为我提供灵感与素材嘛，当我真正闲下来考虑那些过往，才从中得到很多启示，我的人生，也远不止倒霉而已！”她说这话时还没卸妆，博士看到她脸上通过眼影刻意遮盖的黑眼圈，也看到了那透着疲惫的神情，可尤里卡的眼中带着星火，那是对生命的热情在燃烧。

“说到底，很多人还以为直播和实况是一项轻松简单的工作呢，毕--竟--主播每天只要在摄像头前面说说话，打打游戏唱唱歌，就能坐收礼物，过奢侈的生活。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行当的压力有多大，昼夜颠倒还睡眠不足，连续几小时坐在摄像头对面，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被抓住丝毫把柄，简直是地狱般的体验啊。”

“每个人都倾向于淡化他人的努力，以运气来弥补事实，这种自我满足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心理需求，只是通过这种臆想来实现罢了。你比我更清楚，很多人在网络上的脾性与现实完全不符，他们无疑都是在生活中遮掩自己的人，选择网络来进行自我表达与情绪宣泄而已。”

“唉，确实是这样，有时候我甚至也想开个小号，装成路人和那些黑粉激烈对骂一番，不过最后我也都放弃了，毕竟不擅长吵架嘛。这么久以来，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从最初被电视台开除，到后来刚起步时直播间没人，唯一的弹幕还是喷我的……那么多次，我差一点就哭了，就放弃了，可到底还是走过来了不是吗？如今这些压力，远不能将我打倒啦。”

尤里卡抱着膝盖，在椅子上转圈圈，博士也少有的放下了手中的笔，亲自过来推着她在办公室滑来滑去。

“这世界上，又有谁的生活是真正容易的呢，每人都有自己的挫折与疑难，他们在对比中同时获得自满与自卑。无论谩骂或憧憬，都印证着肉体与精神的需求。网络对于他们才是最纯粹的工具，只需要满足最强烈的需求，其他都是这份体验的附加品。”

博士总是这样，说出一系列大道理，又颇有见地，尤里卡有时甚至怀疑博士会把这些道理当作语录日日习诵。有关心理与社会现象，他似乎无所不知，而在无数次听着这些道理的某个时刻，尤里卡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与博士的隔阂从何而来，便是这独特的语气与单方面的倾诉。

没错，他们之间的交流，基本上都是她占据发言方的位置，博士只在谈话间歇或者提出方法时稍微话多一些，可惜这也受话题限制，而他本人更是没有向她抱怨过任何事情，甚至连为难的神色都不曾有过。

“博士，那你的生活难吗？”

“还好。”

“博士的理想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这边，对上尤里卡认真的目光后又闭上双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早有答案的事情了，于是又很快作答：“让每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那博士自己呢？难道没有什么想做想要的事物吗？”

“以前有过。”

这场对话最终在沉默中被略过，他们很有默契地讨论起别的话题，但尤里卡对这几句话可谓是刻骨铭心，恐怕与旁人都不同，即使自己并不如其他一些资历深的干员了解博士，却分外能体会到这几句对话中隐藏的分量。她是一位普通人，而或许正是普通人，才对这份过于沉重的理想如此感同身受。

尤里卡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上博士了，这个强行把自己“绑”上罗德岛的人，又是默默帮助自己、暗中注视自己的人，哪怕说不清缘由，只要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待在与他共处的房间中，生活都变得可爱些许。她同时也清楚，这必然是说不出口的爱意，且不论自己作为主播的身份，倘若表白却遭到拒绝的话，以后这种舒适的关系恐怕都难以维持了吧。

“更别提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美女，我根本没希望啊……”尤里卡回想起最初遇见的那位，轻声叹气。此刻她正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徘徊，博士去其他地方指导工作了。就在没有听到门声的情况下，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

“没希望？小姑娘这不是长得挺好看的嘛。”

“年、年小姐！？你什么时候……”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借这副画传送过来而已。至于你，说是没希望，还是想争上一争的对吧。”年用折扇指着旁边一幅正在变化的山水画卷，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我其实是支持你的啦，不过仅从经验角度，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博士他……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问题正在于此，要是他心有所属倒还好了。”年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可在尤里卡看来，这与她平时的爽朗全然不同，其中包含着勉强与苦涩，甚至夹杂着些许悲凉。与之相对应的，年的声音也缓沉下来，眉眼低垂，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诉说了博士的秘辛。“少女的恋慕之心，毫无疑问是美好的，可若这份情感寄予了一个无法回应的角色，又何尝不是悲哀？博士，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你也看得出来，博士获得了大家的喜爱与信任，愿意围着他转的小姑娘大姑娘更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无疑都是身心的双重满足，可博士却仿佛从来不欣喜一般，漠视了爱情本身。甚至面对关系非同寻常的干员，博士还会刻意保持距离——这并非他从不渴望，只是他已经失去了渴望这些的能力。”

“为天下而活是个伪命题，因为人活着到底是要考虑自身利益的，可博士却最大程度做到了这一点。他生来并不高尚，可当睁开双眼看见这世界的问题，便迈上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抛弃个人利益，而他最终也走到了这步。”

“所以他甚至放弃了感情？”

“所以他甚至放弃了感情。”

“天哪。”

尤里卡不理解，也不相信世界上竟有人会做出如此选择。感情是人类生活的基石，她难以想象，若是抛却了对亲人的思念、对朋友的关心，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可做出这个选择的偏偏是博士，是那个令人不得不相信的人。

一个放弃个人欲望，只为别人、为天下人而活的人，该是如何的高尚，又是如何的孤独？

她想不出，那种孤独，并非缺少三言两语的孤单，而是举目无亲，面对重要的人们也要刻意避开，选择忽视的沉重。博士的真心，已被牢牢钉死在那副躯体之中，永远无人理解、无人宽慰、无人触碰。

“事实就是如此，你打算放弃吗？”

“……不。”

尤里卡顿了顿，似乎是在艰难地咀嚼这个现实一般，等她再开口时，已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年小姐说的，我都已经明白，我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我的人。”尤里卡抚摸着烫金的文件夹，轻声低语：“我也不能真正理解或感受他的选择，只是这份爱情，本就是不求回应的。”

“所以，我会以自己的方式爱他，甚至不让他知道，免得还要分心和我保持距离。他要操劳的事务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给他添负担。”尤里卡看着摄像头，又看向办公桌后的扶手椅，每晚，数以万计的人们通过摄像头看着她，从直播与互动中寻求枯燥生活的慰藉，而博士就坐在那看着自己，他不寻求任何东西，却还是愿意在工作的闲暇，把视线投向这个近在咫尺的小主播。

“这是个好选择，起码我觉得是。”年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尤里卡回头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博士，他用最特别的手段帮助自己，注视着自己。哪怕是心系天下，却没有忽视任何一人，尽心尽力地对待大家，这份关爱如山峦般厚重，可又有谁能去关心他呢？那深埋的内心，葬着他的过往与感情，这个与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却因独特的傲慢与责任感，擅自将苍生揽入怀中，这史无前例的傲气，铸就了举世无双的孤独。

……

熟悉的脚步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尤里卡，你怎么哭了？”

“是博士啊……没什么，刚才看了一部老电影，讲述了一位孤独而坚毅的灵魂，我很喜欢他。”

“哦，挺好，没事多看看电影，旅游恋爱啥的，在直播之外也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啊，要是经费不够的话，可以再找我协调债务合同。”

“……嗯。”听着熟悉的关怀话语，正是惯例般的不谈自身利益，t尤里卡的眼角流下泪水，在晶莹的朦胧中看着夕阳下的黑色人影。她只是这样看着，正如他往日那样看着自己。

“这是你泡的茶？谢谢。”

“不客气，早些休息吧，博士。”

”搞完这最后一批文件就好。“

听闻此言，尤里卡也没有再劝什么，和过去不同的是，她没有再下播后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只是默默注视眼前这个忙碌的人。